小書房內的人一一傳遞看完折子，且不說與沈家、趙家有親的人是如何惋惜沈和泰的英年早逝，按目前的情況來看，邊城這一次的守城已經十分艱難了，連目前的主帥都開口再求支援，他們之前的預計到底樂觀了些。

寧國公站起身，向著武帝躬身道：“陛下，看來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了。倘若此次支援，臣請求領戰。”

不少人心裏震動，情況已經到了如斯地步了嗎，連寧國公都開口直言要領兵作戰了。所有人都看向武帝。

沈同畢竟是鎮守邊疆數年之久的一方大將，回京又任二品大員兵部尚書，雖然驟然得知兒子死訊，但他很快就收拾好情緒，轉而回到大局上來。

他萬分迫切想要親自帶人殺到邊疆為子報仇，卻也知道自己不會做得比寧國公更好，他只是希冀寧國公能殺盡胡狗。

他做回到座位上，看著上首的武帝。

武帝面無表情，心裏卻發了狠，雙眼盯著寧國公，冷聲道：“寧國公，朕給你十萬騎兵，可能全殲胡狗？”

十萬騎兵！

其他人有些詫異，要知道餘子興領十萬虎賁軍支援邊疆，這十萬虎賁軍裏面也只有二萬騎兵而已，如今武帝一張口就是十萬騎兵，可見他萬分惱怒了。

寧國公沈穩應道：“必不負陛下所望。”

其實他並不是誇大口，而是明白武帝更深層的意思，那就是如今邊城剩下的二萬騎兵和十四萬步兵，再加上這一次救援的十萬騎兵，總共二十六萬的兵力，全部戰死沙場也必須把胡人全殲。

他明白武帝已經準備把這二十幾萬人的生命都犧牲了，如果不能全殲胡人，那麽他作為主帥，恐怕也是落得馬革裹屍還的下場。

帝王總是無情，明白這一點的人不少，定國公繼知道孫女婿犧牲的急怒，又為寧國公添上一層焦慮。

武帝周身依然散發著寒氣，絲毫沒有為寧國公的話語有半點松動，沈聲說道：“很好，朕就在京城等著寧國公的捷報了。寧國公，給你三天時間，你去點兵吧，三天後就出發。”

“是，臣領旨。”寧國公恭敬應是。

“你們都下去吧，這幾天好好配合兵部。”

“是，臣等遵令。臣等告退。”

一眾人魚貫而出。

李懷堔最後一個走出小書房，他擡起頭看了看清澈的天空，心裏對趙曦聽到噩耗的反應擔憂不已。可惜今時不同往日，他身為太子，不能再隨意出宮，特別還是這種緊繃的時刻。

只希望小曦能撐住。

李懷堔衷心希望。

今天剛好是軍營休沐日，趙曦同往常一樣，回到家中陪伴家人用飯。

這段時間以來，因為戰事，各軍營的氣氛都很嚴肅，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收到沈和泰給她的信了，她想問一下父親有沒有邊疆的最新消息。

結果她看到父親欲言又止的臉色，還有祖父沈痛惋惜的神情。她心裏一咯噔，再聯想起前幾天的心慌，總感覺沒什麽好事。

趙父嘆了一口氣：“曦兒，今天早上收到了邊疆的八百裏加急軍情，阿泰他......重傷不治而亡了。”

“爹爹，可不能開玩笑話。”趙曦有些艱難的說道，她滿懷期待的看著趙父，希望他說錯了。

大長公主顯然也是剛剛知道，她望了一眼坐在身側的丈夫，得到丈夫肯定的眼神，又看了看孫女，心裏一沈。

趙母低呼一聲，難以置信。

趙旭和趙亙也感覺到了趙父話語的真實，疼惜的看著自家妹妹。她還這麽年輕，她才剛剛定了親，不過幾個月，未婚夫婿卻已經逝去，她怎麽能接受得了。

“小曦，你知道爹爹從未騙過你。”趙父看著女兒。

趙曦低下了頭，沈默了半響。

廳堂裏彌漫著一股壓抑沈重的氣氛。

當趙亙快要受不住開口的時候，趙曦出聲了。

“曦兒想上戰場，為阿泰報仇。”

“胡鬧！”

趙母反應很快，一點都不給其他人開口的機會，就立即呵斥道。她不能讓自己十月懷胎的女兒上戰場，未來女婿已經死在了那裏，她不想自己的女兒也賠進去。

“你這是置父母高堂於不顧，你怎麽能這麽狠心？”趙母臉色難看的看著堂下跪著的趙曦說道。

趙曦從圈椅上起來，雙膝跪地，沈聲道：“孩兒不孝，請家中長輩諒解。”

趙爹和趙母看著下跪的女兒，心裏難受不已。趙旭和趙亙握緊拳頭，恨不能搖醒自家妹妹。

“你當然不孝！孝順你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。”趙母臉色陰沈，“念你乍聞噩耗心緒不佳，現在好好回去休息，不要再有這樣的念頭了。”

趙曦跪地沈寂不語。

廳內一時寂靜無聲。

定國公面無表情的看著趙曦，道：“你非去不可？”

“不報此仇，夜不能寐。”趙曦堅定的道。

“我可以答應你，只要聖上同意了，你就可以去，但你必須答應不會傷及自己性命，否則……”定國公緩緩的道。

“父親！”聽得此言，趙母一時震驚不已的看著公公。

“你以為能阻止得了你女兒嗎？她不過是想先征得我們同意而已，我們不同意，她就不會有其他行動了嗎？”定國公看著孫女兒，眼裏閃過一絲沈痛。

眾人看著雙膝跪地的趙曦，當聽到定國公答應了她的請求仍然沒有半份情緒變化，就知道她所言不虛。

趙爹嘆了一口氣，起身站到女兒身邊，雙手拉起她，“孩子，起來吧，爹也答應你了。”

趙母眼見連夫君都答應了女兒的請求，知道再無法阻止，想到戰場上的兇險，想到未來女婿就是在戰場上喪了命，一時紅了雙眼，雙手顫抖不已。

趙曦順著父親的力道站起了身，看著祖父不發一言的樣子，祖母面無表情，父親沈痛不已，母親淚溢雙眼，大哥二哥焦急無奈，心裏說不出的難受，但卻不後悔。

正如她所說，不報此仇，她夜不能寐！

不能親手把敵人的頭顱斬殺下來，她不敢去祭拜沈和泰！

大長公主伸手在懷裏掏出一個令牌，讓趙曦上前，遞給她，“既然你祖父也應承你了，我也不說其他，這塊令牌給你了，你答應的事可不能忘記。”

趙曦看著手中那塊正面一個“鳳”字，背面一個展翅飛翔的鳳凰的令牌，知道這就是鳳衛軍的統領牌，有此令牌，她可以上朝面聖，也可以用此令牌來達成一些她想做的事。

她把令牌收回懷中，鄭重保證：“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，必不讓你們擔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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